時間沒有海，只是我忘了告訴你

“把我刪掉。馬上，立刻?！蹦愕脑?，堅決，斬釘截鐵，像高高在上的將軍命令自己的士兵。我有點摸著北。癡癡地近乎傻冒地望著屏幕，目光一刻不肯偏移?！薄翱禳c，不然我煩死你，快點，快點刪掉！”“快點，”“刪掉?！倍嗝雌匠Ｓ钟|目驚心的字眼。我納悶了好久，心開始從暖窩窩里被掏了出來爆晾進冰柜，涼涼地。

我不是多問的人。很聽話。近乎順從。明明心里疙瘩一顆顆，密密麻麻。

我刪掉了。你的頭像瞬間沒了顯示。無數(shù)個日子里，再找尋不到關(guān)于你的一丁點蛛絲，馬跡。你消失了。在我與外界僅存的互通的世界里。

疑問沒有隨著頭像的隱滅不見而煙消云散，反之更深。我是多疑的，像林黛玉。這是你之后對我說的話。我的記憶不是很好，可是，這句話記憶猶深，像偷心的盜賊技術(shù)不好熬不過時間又耐不過真相被當(dāng)場抓獲，終身受益。

我承認，我太過敏感，幾乎到了神經(jīng)質(zhì)，多疑地地步。但，喜歡安靜，喜歡文字的人又有幾人能做到處之不驚，安之若素?秋葉零落會否壓到樹下的螞蟻，雨打芭蕉會否撓了螢蟲的清夢，這些都是她們時常多么擔(dān)憂掛心的事?

我默認。

手指敲出淡淡微笑。

你說你喜歡微笑，很陽光。我不語。內(nèi)心卻深深地問自己，“你真的陽光，微笑就一定代表快樂嗎?”眼角一片濕潤。

你說時間的距離好遠又好長，像風(fēng)像沙，風(fēng)是握不住沙的，沙也留不住風(fēng)，彼此不過一場過客。“那么云和風(fēng)呢?”我問。眼里滿滿期待。你嘆著氣，半天才道：“有云有風(fēng)固然好，只是，云會散風(fēng)會走，也終不過聚散依依。如眼前情景。一個在南，一個在北。相聚遙遙，又無期。”

那晚，云像長了斑的老人把月亮緊緊攬進口袋。我見不到月光，于是，索性躲進黑暗。那一夜，恐懼非常。

“距離發(fā)生美！”“美得太膽戰(zhàn)心驚。”我像做了回夢，是夢魔。想醒，醒不來，再入睡，余悸仍在。于是，傻坐著挨到天亮。

第二天，以為會有你電話，睜眼瞅著電話一刻沒有眨，但是，沒有。坐到電腦邊盼，希望屏幕會帶來欣喜，但是，沒有。晚上，忽聽得鈴聲，以為是你，但是，沒有。我想可能電話出了故障，或是耳朵出了問題，左顧右盼地，焦急地，失魂落魄地，尋找。保安換班進來，問我是否丟了東西，我笑，卻是苦的。我很想告訴他，“我把心丟了?！?/p>

我感覺冬天蘇醒了，春天曾經(jīng)伸出過手來想接我走，卻被我擋在門外。她說我傻得可憐，我笑，淚咽進嗓子眼。

你說你的付出遠比我想像中要多很多很多，你已經(jīng)離不開我，如果靠得近，你真想摸透我。你說你感覺不到我的愛，可是你已經(jīng)淪陷在有我的時間空間里，忘不掉揮不去，怕是要到死的。我笑，沒苦，淡淡地，卻有聲，“人多是善變的動物，說不定哪天你也會倦會變?！蹦悴徽Z。我開始懷疑你有沒聽我講過話。現(xiàn)在，以前，更久更遠。你說你給我十天時間，我應(yīng)了，“每個人都有資格和權(quán)力不向任何人解釋自己所做的事，你更有?！蹦峭頉]有“晚安”，也沒有“愛你，”“會想你”的話，只有“好，我休息。”

其實那天我很想告訴你，十天之后是我生日，二十二的最后光陰，也是我們在一起足滿三個月?？墒俏覜]有。你的工作壓力太大，我太怕分了你的心。于是，我告訴你“別想我，也別念我，太想太念一個人，那個人便會長了翅膀飛到天上去，叫你再找不到?！?/p>

你說你付出的很多，離不開我，我又何嘗不是。每天無時無刻不等著你的電話，信息，哪怕只有簡短地幾個字，也足以令我發(fā)狂?？墒敲看萎?dāng)著你面，當(dāng)然是對著電話聽筒的你的聲音的面，（這是目前暫時的不可逾越，無可奈何。）“不想，”“我很忙，才沒空想你呢。”其實多想告訴你，想你了，想你想得快要瘋掉。可是我沒有。你的工作紀律太嚴，不能有任何閃失疏忽，不能受外部干擾。于是，每次你總會聽到我笑，雖然有時剛被客人氣哭，臉上還殘留著淚漬。

你說我的愛飄忽不定，日夜折磨著你，其實我又何嘗不一樣。太愛一個人于是時刻牽掛，提心吊膽。記得問你“有沒軍中綠花”嗎，其實是我不自信怕失去。可是當(dāng)著你耳朵，還是演了回戲?！败娭杏芯G花挺好，可以偶爾解解悶，時常來個琴瑟和諧也不錯?！薄耙怯龅较衲氵@樣的全方位發(fā)展人才，你可別辜負人家?！薄疤镆吧蠌棌椙伲孪乱饕髟?，雪里數(shù)數(shù)梅，女生，都是喜歡唯美浪漫的，或是，”說到此已是淚眼朦朧，可是沒有退路，這是必經(jīng)之路?；t酒綠在這紛紛繞繞地世界太不足奇。我太平凡，不知道何時會被淹沒。

“希望在田野，心掛在異鄉(xiāng)?！薄皼]有口琴，只有我和月亮，如果要圓滿，得要你幫忙才行，”“僅管有點遠?！薄八自捳f遠水解不了近渴，我才不要幫你，你找別人吧?！薄昂f。”你的語氣硬，冷，還有點大聲。這是我未預(yù)料的。我被嚇著了，手指銜進嘴巴，拿出來，已是齒痕連連，帶著紫。

當(dāng)你問“愛我嗎”時，我正在思考，你說你的答案我想我已經(jīng)猜到，因為你的遲疑，猶豫。我暗暗嘲笑。不是你，而是笑我。愛會讓人不顧一切，會麻木，可是我卻清醒非常。不是不愛，而是太怕當(dāng)愛說出口時給人的那種的負擔(dān)。我不要。愛就應(yīng)該給人自由，輕松，不是束縛，壓力?？墒浅聊诋?dāng)時成了默認，一種否定，付出沒有回報的零結(jié)果。你消失了，我又一次找不到。再見時，你說，“以后不會了。”我開始揣測，失落的種子慢慢生根。

你說你太冷靜，有時會讓人少了保護的沖動。我依舊只是笑，有聲，嘴卻沒有弧度。冷靜是冷的一種美好修飾。我不冷，心還有溫度。只是靜。外表的靜，內(nèi)心的躁動，狂熱，只有放在陽光或放大鏡下才看得到。你又有何超能力，能嗅到它的悸動和落寞?可是，我沒有反駁。心卻至此住進冰窖。

月末，十日之期，你已不再，我還癡癡騙自己，說你只是一時忙，肯定忙得焦頭爛額了，所以……可是我不知道，有時候時間能沖淡一切，完整的，堅不可摧的……而，我們之間還多了一道裂痕……

時間沒有海，只是我忘了告訴你，海里的水已經(jīng)被我收作了眼淚，想與不想都淚流成河。